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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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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兩間!”一道清脆如黃鸝般的聲音從梁鈺背後傳過來,字裏行間帶著些微微的喜悅。

小二既這樣問,那想必客棧中的房間是足的,之前兩人同宿在山洞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眼下有了更好的選擇,姜姝挽自然不會再和梁鈺共處一室了。

那小二會意,點了點頭就伸手引著二人往裏走,姜姝挽見此長抒一口氣,拍了拍梁鈺肩膀,那人會意後穿過她膝彎的雙手突的一松,還未準備好的姜姝挽就這麽直挺挺的被人放下來。

“哎呀!”軟軟的驚呼從身後傳來。

這變數突如其來,雙腳點地之後因為無力的緣故,姜姝挽一個不穩,膝彎一軟眼看著就要掉到地上去,反應使然,她隨即就伸出雙手,準備撐住下墜的身體。

可旋即,大臂處卻疊然被人握住,蒼勁有力的大掌,隔著厚厚的鬥篷都能感覺到他主人傳來的力量,穩穩的撐住了姜姝挽的身子,生生把她彎了一半的膝蓋給提了起來。

力氣之大,捏的她很痛。

姜姝挽俏臉一紅,顧不得周圍的目光,肩頭一聳就從那桎梏中掙脫,頭也不擡的就跟著小二往裏走。

只是在轉身踏入門檻的那一瞬,有些埋怨的瞪了梁鈺兩眼。

雙膝因為長久的保持一個姿勢,導致氣血不滯,僵硬發麻,但若是小心謹慎的輕輕放下再慢慢適應,那必是沒問題的,只沒想到梁鈺會突然來這麽一下。

自己不就是在出山口的時候無意中點出來他走錯路,落了他的面子,他至於在這上面“報覆”回來嘛,真真是小心眼。

她差點摔了個沒臉,可罪魁禍首卻一臉不知情的樣子,一副“不是你讓我放你下來,我只是依言行事”的樣子,看的她實為火大。

是以到了她的房間後,姜姝挽僅僅出於客氣和他道了謝就閉了自己房間的門扉,現下,外面怕是連只蚊子也飛不進去。

門扉碰撞的那一刻,梁鈺忽然就覺得這兩日的時光好似都被他虛度了一般,二人分明就是經歷過什麽,可看眼下的情形,又像是回到了原點,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姜姝挽心裏有氣,手上使了點力氣,那門關的有些響,站在門外的小二見之,不動聲色的走至梁鈺身邊掩唇附耳道:“郎君可是惹得小娘子不快了?”

梁鈺沈悶不作回答,一副郁郁有滯的樣子,小二見之,便篤定是一對小夫妻產生了口角,這男子又是個不懂女人心的,被娘子關在門外連屋都不讓進了。

於是他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繼續說:“夫妻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娘子是惱郎君方才差點不慎將她跌在地上了,這會正生氣呢。”

梁鈺聞之輕輕挑眉,是為這個?

他承認方才聽到她那迫不及待就要了兩間房和恨不得立馬從他身上下來的樣子,他是有些生氣,所以才會假意沒有分寸,手上直接卸了力,以致小姑娘一時不察,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可到最後不也還是不忍心,把她扶起來了嗎?

梁鈺還在沈思小二的話,沒有註意到他的稱呼,那小二又是個熱心腸,見著郎君有些呆楞,索性給他出了主意:

“娘子既生氣,郎君哄著便是,眼下是年節,鎮上有花燈會,雖不比外頭,但也別有一番我們當地的特色,一會兒夜了,郎君帶著娘子去逛逛,女人嘛,總要哄的,哄著哄著氣就消了。”

梁鈺輕蹙,似信非信。

……

那小二說的不錯,山裏的年節雖比不上盛京那麽隆重,倒也別有一番南方的特色。

盛京是天子腳下,為彰顯聖恩,每年的年節前後就由禮部牽頭在盛京主街進行布置,或是彩車花燈,或是歌舞同慶,屆時,盛京的男女老少都會出來湊一湊熱鬧。

從除夕開始到初三結束,都取消宵禁,讓大家都一起同在同樂。

可這山間小鎮裏沒那麽多繁覆華麗的彩車,也沒有歌舞升平的景象,只有一路都亮起的大紅燈籠,以及沿途商販的各種叫賣,煙火氣十足,能觸及的真實感。

才剛剛入夜,客棧外的街市上就已經熙熙攘攘,聽著已經是人聲鼎沸了。

姜姝挽坐在馬車裏,街上紅紅的火光透過翕合的窗縫映在那張名冠盛京的美人面上,襯的越發的冰肌玉骨,秀麗極妍,只是美人不見羞怯,反倒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身上新置的一套衣裙。

那是晚飯過後梁鈺遣人送至她屋裏的,一套大紅色繡纏枝海棠的小襖,下裳是繡著拙鳥的純白六幅裙。

衣裳的料子雖說是比不上盛京的普通成衣店,可在這地方來說已經算是頂好的了,姜姝挽看著這衣服有些不明所以,尚還沒想清楚梁鈺是何用意,就見托著衣裙的小二討好般的對她道:

“街市的花燈會就快開始了,娘子可得抓緊點,一會天黑人一多就擠不進去了。”

聽到此處姜姝挽方才想起,剛才和梁鈺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好像聽見他提過這事,只是那會自己正心裏有氣,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可當現在看到這身極富有年節氣氛的衣裙時,才知梁鈺是當了真。

車外道路兩旁都已經掛上了火紅的燈籠,不大寬敞的街道早已被照的亮堂堂的。

雖說這兒是南方,可年節的習俗大體上不差,有走南闖北的雜耍藝人,有帶著面具大跳辟邪舞的老人小孩,猜燈謎,套圈兒,應有盡有。

姜姝挽那原本不算太高的興致,在這會看到如此熱鬧後,早已把梁鈺下午做的事情拋到了腦後去。

跟著梁鈺在人群中不住的顧盼張望,充滿好奇。

“拿著。”正走著,身旁的梁鈺忽的遞過來一個東西,細長的竹簽上掛著六只圓圓的小果,紅色的糖皮在燈火下都能映出梁鈺的面容來,芝蘭玉樹,清神俊朗,只是面上微微有些不自然。

“大人,這是?”她不解的望向梁鈺。

“我見你一直看著那賣糕點的小販,想你是餓了,可那糕點粗劣,料你也下不了嘴,這糖葫蘆雖然不登臺面,倒也應了這紅紅火火的年節。”

梁鈺雖沒做過這種事,但臨走前小二的提議他倒是聽了進去,不就是哄嘛,想想應是不難的。

姜姝挽手裏捏著竹簽,心下不知在想些什麽,又擡眼看了看那小販,嘴裏囫圇的道了聲多謝大人後,眼神就移向了旁邊,繼續看著方才被打斷的戲法。

走南闖北的藝人,慣是有眼力見兒的,連戲法也順應節氣變起了年節有關的把戲,只見那人兩手撚著一張長長的紙片,給眾人稍一過目後,就合掌在手心搓揉了幾下。

整個過程很是尋常,挑不出一點漏洞,就在大家都在猜測這是個什麽戲法的時候,那人疊而將手心的東西朝天上一揮,並隨之應和一聲。

剛剛咬下頂端第一顆糖葫蘆的姜姝挽就見到那被拋入空中的碎屑突然變幻成了一只金龍,口中吐著巨大的珠子,在黑夜為底色的幕布中翻湧奔騰。

映的半個黑夜都如白晝一般,那景色的巨龍活臨活現,身上金鱗變幻,五爪經絡巨呈,含著一顆巨大的珠子就朝著姜姝挽的方向襲來。

姜姝挽看的口中忘了動作,那圓圓的東西就囫圇的含在嘴裏,一見那巨龍朝著自己奔來,下意識往後退,那東西也隨之往喉裏滾,就這麽一口堵在嘴裏,連聲救命都喊不出來。

喉嚨口突然吸入了一個東西,堵在了她的脖頸裏,一時間不能進行任何呼吸,姜姝挽臉色瞬間大變,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想把東西從嘴裏摳出來,卻發現自己除了不停的掙紮外不能做其他。

臉色因氣窒而變得蒼白,喉嚨裏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眼。

就在她呼吸急促,以為自己這條小命要被交代的身後,胸前突的橫過一只手,快速地穿過她的腰腹,向後用力一勒,接著又是一頂。

一下,兩下…

“嘔”腹部傳來的壓力,迫使她打開緊閉的喉眼,那團黏糊糊的粘在喉頭的東西,終於從口中吐了出來。

是還沒來記得咽下的一只紅果子,這會上面沾滿她的唾液,又因受到喉頭的擠壓,不再圓潤有些癟癟的,就如她此刻的狀態。

她深深的喘著氣,面色也漸漸恢覆過來,等到指尖慢慢有了氣力,才擦著嘴角沾著的汙穢,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卻在收回手不小心碰到自己腰腹時,才警覺梁鈺的手還橫在自己腰上。

圍觀的眾人被剛剛的白紙變煙花金龍的戲法迷的眨不了眼,誰也沒有註意到剛才姜姝挽和梁鈺之間的小插曲,自然這會也不會註意到。

可姜姝挽這會卻是因著這個姿勢有些不太自如,悄悄掰了掰梁鈺的大掌。

如同下午在背後拍他的肩膀那樣,輕輕的,只是這次帶了帶了些問詢的意味。

梁鈺沒有動作,姜姝挽以為是周遭的動靜過大,他沒有感覺到,遂又拍了兩下,這次用了些力。

可等了半晌依然沒動靜,反而是聽見他在同旁人說些什麽,接著就感覺到身側兩邊的人都慢慢退讓了些許,雖說空間不大,但足以讓二人不用在繼續費力的擠出去。

姜姝挽察覺到身前橫著的那只手臂在微微收力,然後就見梁鈺半托著自己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方才她似是去鬼門關內走了一趟,腦子和身子都還有些發懵,雖然剛才是想讓梁鈺放下自己,可若是剛才梁鈺真的撤了手,姜姝挽還未必真的能站穩。

這會被拉著往回走,看著街上的人和檐下的花燈越來越少,姜姝挽的腦子才慢慢回過神來,朝著前面的梁鈺道:“大人!”

梁鈺和方才一樣沒應,兀自往前走,姜姝挽著急,又喊了一聲:“大人,時辰尚早,我還不想回去”

這話說的底氣不足,卻帶了些倔強的意味在裏頭,倒也成功讓前面的男人止住了腳步。

一直在前頭悶不做聲的梁鈺聞此回頭,面色有些難看的看著她。

好一會後才道:“你之前沒有吃過糖葫蘆,不知道需要咀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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